香港中觀研究所所長、香港資深傳媒人?劉瀾昌

當日本經濟產業省在7月1日宣布，將加強種半導體核心原料對韓國的出口管制，筆者第一個反應是：糟了，中日韓自貿區建立必然再次觸礁。那麼，黑手在哪？表面上看，吵架的雙方是日本和韓國，但是如同十多年前這個可能是全球最有活力的一個自由經濟體首次受挫的背景一樣，黑手來自美國，雖然日韓都是美國的同盟國。相信，這次日韓經貿關係磕磕絆絆，要回復正常需假以時日，可能不久後要進行的中日韓三國首腦會談都會受到影響。日韓要重建正常的經貿關係，必須要摒棄特朗普的那種高舉“經濟制裁”的惡習，重回“上帝歸上帝，凱撒歸凱撒”的邏輯，以“政經分離”的原則處理兩國關係，才能重回自由經濟發展的正軌，中日韓自貿區談判也才可能走上坦途。

恐日韓貿易戰失控，美國派博爾頓赴日“進行對話”。圖為當地時間年7月22日，日本外相河野太郎在東京會見美國國家安全事務助理約翰·博爾頓（左）。（視覺中國圖片）

這次日本對韓經貿制裁，其實是源自歷史問題。年，日韓兩國恢復邦交正常化時曾經簽署了一份《日韓請求權協定》，規定日本政府向韓國政府無償提供億美元、有償提供2億美元，以此解決兩國及國民間的所有索賠權問題，之後韓國“不能再提出任何主張”。但是，前段時間韓國最高法院作出終審判決要求日本最大鋼鐵聯合企業“新日鐵住金”向二戰時4名被強徵赴日的韓國勞工支付每人1億韓元（約合人民幣58.50萬元）的賠償金。韓國法院隨後又針對三菱重工、那智不二越公司等曾經強徵勞工的日企作出了類似判罰。日本政府認為，賠償問題已經解決，而且也擔心口子一開難以承受，不接受韓國法院的判決。關於慰安婦問題，年12月28日，時任韓國總統朴槿惠與日政府簽署《韓日慰安婦協議》，宣布永久解決這一歷史問題爭議。根據協定，日方向韓國政府主導的“和解與治愈基金會”出資10億日元。朴槿惠進監獄之後，文在寅上台單方面廢除協議，解散這個基金會。日本指責韓國換了領導就不守承諾。在經歷一段時間的爭執摩擦之後，日本方面終於在大阪G20會議結束之後突然對韓國出手，限制對韓國出口“氟聚醯亞胺”、“光刻膠”和“高純度氟化氫”等三種半導體材料。韓國的半導體產業雖然號稱“宇宙第一”，全球前三大半導體企業中就有兩家是韓國公司，但是如果韓國人無法從日本獲得供給，那麼韓國半導體企業就會陷入“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的困境。氟聚醯亞胺是PI膜的一種，用於OLED顯示、折疊顯示幕、半導體封裝等工藝；光刻膠則應用於積體電路、半導體分立器件、OLED面板製造；氟化氫在晶片製造過程中則是用作蝕刻氣體。這三種原材料都是面板、晶片製造過程中必不可少的重要原材料，由於韓國企業並沒有像華為那樣準備好“B計劃”，因此有分析師指，再過一兩個月之後韓國廠商的庫存原材料耗盡時，所有生產線通通都得停下來，韓國曾自詡“宇宙第一”的半導體產業會徹底癱瘓。因此，韓國全國上下都反應強烈，政府百方斡旋，民間則以牙還牙抵制日貨。有消息指，韓國有個中小型商店、多家超市下架多種日本商品。有日本背景的樂天公司市值蒸發1萬億韓元。不過，也有分析認為，日韓之間展開貿易戰，也會殺敵一千自傷八百。一些韓國媒體開始為政府出招。《韓國日報》說，汽車零部件可以作為韓國政府的選項之一。目前，日本汽車行業大量從韓國進口汽車零部件，且短期內很難找到替代來源。也有人提到，採取限制對日旅遊的措施。但是對於兩國硬碰硬，有不少聲音表示擔憂。《日本經濟新聞》說，這項可以稱為“猛藥”的措施，從長遠看將對日本產生巨大副作用——那就是引起“脫離日本”行動。三星等在全球擴大供應網的大企業可能在中長期內尋找替代採購對象。韓國《每日經濟》稱，一旦日本政府將報復措施付諸實踐，那麼日本相關企業的銷售也必將受到重擊，而且未來日本眾多企業從韓國進口內存、閃存、OLCD面板也將受到影響，這樣做可能會導致韓日企業“共滅”。就此可見，日本這次以經濟制裁來解決歷史問題，並非明智之舉。而日韓經貿關係的互補互存，也對日韓雙方冷靜下來，以政經分離的原則解決紛爭，留有基礎。一旦日韓雙方都認為共同利益大於分歧，求同存異好過對抗，那麼還是有可能妥善解決這次危機。只是，當下日韓領導人都將國內的政治反應擺在第一的位置，而雙方的經貿“壓艙石”則往下擺，所以呈現火氣大的局面。

筆者站在維護全球經濟自由化和多邊貿易體的立場，以至站在東北亞和亞洲發展的利益包括中國的經濟利益看，具體包括推進中日韓三國自貿區建立的戰略，應該對日韓危機採取促和的方針。在此，中國可以扮演魯仲連的角色。值得一提的是，中日韓自貿區是符合三國利益的，但是也成為最“難產”的自貿區。固然，三國有着歷史的恩怨，也有着現實利益的紛爭，但是，最主要的阻礙力量，是因為有黑手。黑手在哪？哪裏最視中日韓三國自貿區為己方利益的傷害，那裏就是黑手的策源地。中日韓自貿協定的設想，最早於年由中國提出，日韓即時予以積極回應。中國總理朱鎔基、日本首相小泉純一郎、韓國總統金大中在中日韓領導人會議上提出先在三國展開民間學者之間的研究和交流，在七年之內完成機制的構建和規劃。不過，之後遇到種種問題，種種的條件不成熟，三方面磨合一磨就磨了十年時間，直到年三國才決定啟動自貿協定談判，然而，期間突然發生了日本野田佳彥政府宣布要將釣魚島群島“國有化”，中國政府對於這侵害中方主權和違反中日就釣魚島的默契的行為不得不作出反應，在年9月之後，中國海監船連續駛入釣魚台領海進行例行維權巡航，並對監視的日本巡邏船“實行驅離措施”，中日關係跌至谷底。中日韓就自貿協定也因此在開始了第一輪談判後就無法再進行下去。之後，中日關係陷入七年低潮期，直到年才轉圜。事後發現，黑手就是來自大洋彼岸，因為中日韓三國自貿區成立將有可能成為全球最有活力的經濟共同體，這“不符合美國的利益”。年，隨着中日關係的升溫，中日韓自貿協定談判出現轉機，三方同意加速三國自由貿易協定談判，力爭達成“全面、高水準、互惠且具有自身價值的自由貿易協定”。截至目前，談判已進行了十五輪。但是，這次日本對韓國的制裁，必然影響到後續發展，因為制裁本身就是違背了自由貿易的理念。筆者認為，日本領導人的做法，是學特朗普的，至少是受特朗普的嚴重影響。特朗普不但對中國，而且對南美，對加拿大，對歐洲，處處舉起違背世貿協定的制裁大棒，甚至是“極限施壓”，嚴重打亂了世界的經濟秩序，事實上日本也是受害者。而現在日本也有“壞樣學壞樣”，也這樣對韓國就很不應該。期待日本盡快改正，還是用政治的手法處理歷史遺留問題，使日韓關係重回正軌，有利推動中日韓三國自貿區的談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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