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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杭州市官方宣称，杭州将正式向国家申报“网上自由贸易区”，以促进跨境电子商务的自由化、便利化、规范化发展。“网上自贸区”的概念刚一出来，便引起各方追捧，多个城市也纷纷加入“网上自贸区”试点的竞争。

　　目前，开展跨境电商进出口综合业务试点的，有上海、重庆、杭州、宁波、郑州和广州等多个城市，国内综合电商巨头也开始纷纷布局进口网购，如阿里上线天猫国际，京东上线海外购，苏宁易购、聚美优品、唯品会也都纷纷试水，进口网购规模不断增长。但跨境电商能否套用“自贸区”的概念?“网上自贸区”是战略高地还是画地为牢?

　　杭州的设想

　　相比起成功运作一年多、已取得不少成果的上海自贸区，知道“网上自贸区”的人并不多。

　　杭州“网上自贸区”的动议，最早出现在年9月。当时，国务院副总理马凯在浙江调研信息产业，考察了包括阿里集团在内的多家企业，并召开座谈会。

　　座谈会前，杭州有关部门在与国家相关部委交流时，提出依托电子商务产业优势，打造“跨境电子商务自由贸易试验区”的想法，得到后者的积极回应，建议其在会上作重点汇报。

　　在上海自贸试验区的示范效应下，杭州此举是想另辟蹊径。从杭州自身来说，在电子商务发展和跨境电子商务试点上，杭州已走在国内前列。

　　年8月，经国家发改委、海关总署批准，杭州成为全国首批5个跨境贸易电子商务服务试点城市之一。根据试点方案，杭州的主要任务是探索制定跨境电子商务综合服务体系，以及跨境电子商务进出口涉及的在线通关、检验检疫、退税、结汇等基础信息标准和接口规范，实现海关、国检、国税、外管等部门与电子商务企业、物流配套企业间的标准化信息流通。

　　年7月，国内首个跨境贸易电子商务产业园——中国(杭州)跨境贸易电子商务产业园开园，杭州成为中国首个跨境贸易电子商务服务试点工作进入实质性运转的城市。

　　尽管杭州在跨境电子商务上已取得很大成效，但也碰到不少体制性、政策性障碍，在现有试点框架下很难突破和解决，需要国家给予更大支持。在这种情况下，“网上自贸区”的概念便应运而生。

　　年4月，杭州市政府正式发布《杭州接轨中国(上海)自由贸易试验区发展的意见》，提出建立网上自由贸易试验区建设工作组，开展基础研究和方案制订，积极申报“中国(杭州)网上自由贸易试验区”。

　　根据杭州市的设想，“网上自贸区”相当于建立虚拟的跨境电子商务园区，将电商、物流、第三方支付等企业和相关数据纳入其中，形成一个单一窗口平台，并实现监管体系、金融服务体系、智能物流体系、电商信用体系等信息共享。

　　据杭州官员透露，“网上自贸区”的主要特征，是线上集成、跨境贸易、综合服务三者;核心竞争力是物流通关渠道、单一窗口信息系统和金融资质服务。

　　杭州“网上自贸区”相关的具体内容，目前还不明确，但从目前官方公布的初步规划来看，所谓的网上自由贸易实验区，实际上是整合电商跨境贸易服务体系的设想，充其量可称作电商跨境贸易综合服务平台，而和国际上流行的自由贸易区的概念，有些风马牛不相及。

　　“另类”自贸区

　　自贸区什么概念?国际上有两种：一种是国与国之间建立的一体化组织，这基于双边或多边国际协议。北美自贸区或中国—东盟自贸区就属这类;另一种是一国政府单独设立的出口加工区、保税区或自由贸易港，这基于国别单边立法基础。沿海许多城市都有。

　　年推出的中国(上海)自贸区，也可归入后一种，但有些“另类”，除了延续保税区、出口加工区或自由贸易港功能外，还加上了别的更重要的功能，这便是试点全面开放，以开放“倒逼”改革，故而承担了“深化改革试验区”的功能。

　　无论什么样的自贸区，有两个“要件”不可或缺：一个是区域与边境。上海自贸区是国家划定了28平方公里，在那个区域内外设立了明确的边界，跨境是要付成本的。

　　但互联网是个全球化的产物，互联网上没有边界，跨界也无须支付任何成本。没听说过中国网民上白宫网要跨境并要付费，但要去白宫参观得去签证、购买机票，费用不菲。

　　另一个是零关税或优惠关税。上海自贸区内可以实行货物交付的零关税，但一旦跨越这个区域边界，就得照章纳税。网上订单、交易等皆为虚拟，有待网下现实世界去实现，若离开互联网，货物与服务的交付则和一般贸易交付毫无二致。在网上，“零关税”或优惠关税无从谈起。

　　仔细琢磨相关官员和专家的解释，也似乎很难和自贸区联系在一起。主管官员说，“网上贸易区”将由“四个体系”和“两个平台”构成，四个体系分别为信息共享体系、金融服务体系、智能物流体系、电商信用体系。两个“平台”分别为单一窗口平台及线下的综合园区。

　　实质内容显然要将分散的电子商务服务整合，似乎还要把这个体系的一些企业，聚在一个能够提供“优惠政策”的有限地域之内。因此，相当于建立一个虚拟的跨境电子商务园区。

　　一个“虚拟”点中要害。虚拟世界没有实质货物交付，真假难分，何以监管?即便监管，单是杜绝网上虚假交易就很难，且主要得靠运营商和电商等企业，政府搀和进去，不仅成本大得难以承受，而且缺乏专业技术。

　　政府职能部门，比如海关，最简便的服务与监管做法，当是盯住现实世界，亦即“网下”的现实交付，把网上订单和现实交付报关做个信息贯通，这当然不是很难的，充其量让商家在网上订货、申报后拿个单据出来。实际上是对现实报关体系的电子化延伸，谈不上多少创新。

　　“深改”是一场“智力测验”

　　网上是个虚拟世界，原本无分区，硬去设区可能产生画地为牢的恶效应。“网上自贸区”的一些负面效应当引起重视，特别是其中的两个关键词，代表的意向和后果令人担忧。

　　一个是“设区”。互联网和电子商务原本是没有边界和甚至距离概念的，远在贵州、海南，甚至港澳台的居民和企业，都在用“淘宝网”淘货，交易者彼此几乎没有距离感。硬搞个“自贸区”，划出个地域出来，结果可能引出画地为牢效应。

　　过往的经验教训都表明，把实体经济监管思维套入虚拟世界，是行不通的。实际上，网上自贸区要做的那些业务整合，尤其是金融和物流，电商们自己已经在做了。电商们目前遇到的一大障碍，发生在向金融领域扩张，以及和物流环节整合方面。这方面电商们眼巴巴望着政府早出规则，但就是看不到。

　　二是“阿里巴巴”独大。在杭州申请和建设网上自贸试验区过程中，杭州本土企业阿里巴巴无疑是关键。年12月，杭州与阿里巴巴集团签署战略合作协议，双方将重点围绕淘宝城、国家跨境电子商务试点城市产业园区等领域进行合作。杭州市还专门发布学习文件，表示将全面深化与阿里巴巴集团的战略合作，建立多领域多形式的合作机制，其中就包括跨境电子商务。

　　这些信息都表明，杭州“网上自贸区”不仅要依托阿里巴巴，更强化阿里巴巴独大。问题是，电商市场究竟是一家独大好，还是多家竞争更符合市场配置资源规律?这有待市场竞争给出答案。

　　在此之际，地方政府搀和进去，弄个电商自贸区，又让阿里巴巴独揽，不仅将扼杀该领域的市场竞争，且对阿里也不是什么好事，弄不好将可能把一家前景不错的电商给“捧杀”了。

　　以往这种例子不是没有。昔年无锡尚德如日中天之际，地方政府竞相给资源，助其一家独大。其由盛而衰的一大原因，就是政府过度搀和的结果，先是鼓动着将光伏产业列入“国家战略性产业”，后是地方政府使劲给资源，结果给“捧杀”了。

　　“深改”对于地方政府来说，着实是一场“智力测验”，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是出手前必须得考量清楚的事情，否则可能事与愿违。“深改”第一步做要的是政府给出“负面清单”，就是不该做什么，而非盲目上项目，扩张行政事权。

（来源：《决策》杂志年第十二期，作者赵伟。）